原文:In China's Orbit
来源:华尔街日报
作者:Niall Ferguson
发表时间:2010年11月18日
本文参考了译言网上的“同来源译文”
校对:@xiaomi2020
“现在我们说了算”。我在想上周首尔举行的20国集团首脑会议上,奥巴马总统是否看到了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脑子里的这些话。如果总统希望改变,那他可以相信中国的货币政策,这样他能得到点零头1。或许财政部长盖特纳也听到了“现在,我们说了算”的声音,因为中国枪毙了他关于纠正全球经常账户失衡的提议。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伯南克宣布新一轮“量化宽松”时也享受到相同待遇。该策略在于迅速启动美国经济,但是被中国主流评论家形容为“失控”和“不负责任”。
“现在我们说了算。” 两周前的中国之行让这句话确实不断萦绕在我脑里。这种想法在我参加故宫旁的太庙里举行的绚烂如同奥运般的庙会时还不明显。 钟声,武术以及女子击鼓之类的表演都是西方游客能猜到的。但当我遇见了那些低调但相当自信的经济学家,他们告诉我中西方关系已经发生变化时,这种感觉变得强烈。
晚餐时,经济学家成思危解释了中国领跑绿色能源技术的计划。觥筹交错之际,中国人民银行顾问夏滨概述了一个彻底的私有化方案的必要性,“甚至要让人民大会堂也私有化”. 而来自清华大学的David Li则用流利的英语表示他对中国博士学位质量的不满。
再聪明的人也说不清当今经济历史上最有趣的两个问题:为什么故宫修建后的五个世纪里是西方主宰了中国以及世界其他地区?现在西方统治时期是否走到了尽头?
在一篇尚未用英语发表的优秀论文里,李稻葵和他的合著者管汉晖驳斥了一种颇为流行的观点,即中国在19世纪之前,在经济上都是与西方并驾齐驱。他们认为,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明朝时期(1402年至1626年)基本停滞,明显比工业革命之前的英国要低得多。中国的农业经济占压倒性地位,低生产率的种植业占GDP的90%。而1520年之后的一个世纪里,中国国民储蓄率实际上是负数。明朝晚期,中国不存在资本积累,甚至完全相反。
美国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历史教授 Kenneth Pomeranz 认为东方与西方之间“大分流开始得更早。即使是已故经济学家Angus Maddison可能过于乐观,他认为,18世纪中国居民的平均生活水平可能略好于后来的美国。但Maddison先生在正确地估计出17世纪英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已经比中国高出约60%。
在接下来的几百年里,中国继续停滞不前,在20世纪,甚至出现倒退。而英语国家和欧洲西北部却在迅猛发展。到了1820年美国的人均GDP是中国的两倍,到1870年到了近5倍,到1913年这一比例接近10:1。
虽然发展受到了大萧条的阻挠,美国没有经历过中国在20世纪中期所遭受的毁灭性的苦难:内战、日本的侵略、更多的革命、人为造成的饥荒,还有更多的“文化”革命。 使用购买力平价(考虑到两国不同的生活成本)计算,1968年美国人的生活水平比中国要好上的33倍。如果按当前美元计算,峰值的差距超过70:1。
这是由几个世纪的政治经济所导致的最严重的全球经济失衡。它是怎样形成的?它是否结束了?
在我即将出版的新书里,我对过去两年进行研究,结论是,西方发达国家采用“别的国家”不具备的六大“超级应用”。它们是:
• 竞争:欧洲在政治上四分五裂,在每一个君主或共和国统治时期都有多个相互竞争的集团。
• 科学革命:17世纪在数学,天文,物理,化学和生物学上,所有重大突破都发生在西欧。
• 法治和代议政制:这种在社会和政治秩序上最优的体制出现在英语国家,是基于财产权利和财产所有者的代表选举立法机关的基础上
• 现代医学:19世纪和20世纪所有在医疗上的重要发展,包括热带疾病控制,都是西欧和北美取得的。
• 消费型社会:工业革命的发生在于随着技术提高生产力而提供的供给,以及对更多更好更便宜的商品的需求--从棉服开始。
• 职业伦理:西方人在世界上第一次将更广泛和深入的劳动力与高储蓄率结合起来,实现了持续的资本积累
这六个“超级应用”是西方崛起的关键。我们这个时代的故事可以追溯到日本明治天皇统治时期(1867至1912年),那时“别的国家”终于开始下载学习。这个过程很不顺利。日本人不知道西方文化中哪个因素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他们只好从西方服饰头饰到对其他民族的殖民统统复制。不幸的是,他们是在帝国主义已经弊大于利时才开始修建帝国大厦。其他亚洲强国,特别是印度,在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体制比西方市场体制优越这个错误的前提上浪费了数十年的时光。
20世纪50年代初期,东亚越来越多的国家跟随日本模仿西方的工业模式,从纺织品和钢铁开始并以此提升价值链。而现在对西方程序的下载更具有选择性。竞争和代议制政府并没有太多地在亚洲的发展中出现,相反集中在科学,医药,消费社会和职业道德(比韦伯认为的清教徒还是要差些)。今天,新加坡在世界经济论坛的竞争力评估中排名第三位,香港11,台湾13,韩国22和中国27次。这等同于这些国家效仿西方经济的大致的历史顺序。
今天中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是美国的19%,而30年前刚开始经济改革时,这一数字仅为4%。香港,日本和新加坡早在1950年,台湾在1970,韩国在1975年就到达这个水平。据会议委员会,现在新加坡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比美国高21%,香港是差不多高,日本和台湾则低25%,韩国低36%。只有有勇无谋的傻瓜才相信中国在未来几十年不会沿着同样的轨迹发展。
高盛的预测 |
但在某些方面,亚洲的世纪已经来临。中国已经站在超越美国全球制造业份额的边缘,在过去10年内已经超过德国和日本。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在世界大都市的排名中位居榜首,孟买紧随其后,这不是美国城市可以媲美的。
正如我们相信美国财政危机迫在眉睫一样,我们对全球经济实力的加速东移也无可置疑。312%的债务与收入比例已经将希腊陷入绝境。而据摩根士丹利报告,美国债务对收入比率为358%。国会预算办公室估计,用于联邦债务支付的利息将从联邦税收的9%上升到在2020年的20%,2030年的36%以及2040年的58%。只能靠美国能够印刷世界首要储备货币的“超特权”才能保留喘息的机会。然而,中国政府将正在对这一特权发起攻击。
对于许多评论家而言,联邦储备局对量化宽松的重新启用已经引发美国与中国之间的货币战争。奥巴马总统9月份在纽约宣布,如果“中国不采取行动”来结束货币控制,“我们就要动用其他手段来保护美国的利益”。中国总理温家宝迅速作出反应:“不要通过人民币汇率对我们施压……我们的许多出口企业将不得不关闭,农民工将不得不回乡,如果中国出现社会和经济动荡,对世界将是一场灾难。”
这种交流是一种皮影戏,中国传统的影子式表演。实际上,今天的货币之间的战争是发生在“中美国”——我所谓的中国和美国经济联合体——以及世界其他地区之间。如果美国印钱,而中国仍然在货币上钉住美元,则双方受益。输家是像印尼和巴西这样的国家,他们真正的贸易加权汇率自2008年1月来分别升值了18%和17%。
但是,谁现在能从这种伙伴关系中收获更多呢?考虑到中国现在的出口比其危机前水平提高了20%,而美国则降低2%,答案似乎很清楚。美国的政策制定者可能会说习惯性地说出“他们需要我们正如我们需要他们一样”,并不祥地参考劳伦斯萨默斯的那句名言“财政上的两败俱伤”。但是,中国已经有计划减少对美元的储备积累和补贴出口的依赖。这么一个战略即便不能在西方帝国主义模式中占据主导地位也能重塑中国的中央王国地位——成为亚太地区占据优势的受贡国。
如果要我总结中国的新战略,我将按照中国式的四个“习惯”进行:提高消费,扩大进口,增加海外投资和加大创新。在每一种情况下,经济战略的改变都要支付大额的地缘政治红利。
通过提高消费,中国可以减少贸易盈余,并在这个过程中,亲近自己的主要贸易伙伴,特别是其他的新兴市场。中国最近已经取代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市场(年销售额:中国1400万,美国1100万),预计需求量在未来数年将上升十倍。
根据国际能源机构统计,到2035年中国将消耗全球能源的五分之一将比2008年水平增加75%。据世界煤炭研究所估计,2009年中国的煤炭消耗量约占全球46%,铝,铜,镍和锌的消耗份额类似。去年中国所用的粗钢数量是欧盟,美国和日本总和的两倍多。
这些数字转化为成为相关商品出口商的巨大利益。中国已经是澳大利亚最大的出口市场,2009年占澳大利亚出口的22%。中国购买巴西的12%,南非10%的出口商品,同时也是日本和德国高档制成品的大买家。曾经中国只是低价制品的出口国,现在,它支撑了全球经济增长的20%,成为其他国家商品所需的最有活力新市场,因为也能赢得许多朋友。
中国人对世界商品价格的波动感到紧张也确实情有可原地。在过去几年的巨大价格波动后他们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因此,他们顺理成章地加大海外投资。 仅2010年1月,中国就对75个国家和地区总共420家海外企业进行直接投资,投资总额24亿美元。绝大多数的投资在亚洲和非洲,涉及最多的行业是采矿,运输和石油化工。在整个非洲,中国式的操作模式已经充分建立起来。典型的交易是用公路和其他基础设施换取对矿产和农田的长期租借,对人权侵犯或政治腐败则毫不关心。
加大对天然资源的海外投资力度,不仅是中国减少美元贬值风险的一种多元化战略,也提高了中国的金融实力,尤其是通过其庞大的具有影响力的主权财富基金。同时也证明了其雄心勃勃的海军扩张计划。按照东海舰队副司令员,海军少将张华臣的话来说:“随着国家经济利益的扩张,海军希望能够更好地保护国家的运输路线和我们主要海上通道的安全。”中国南海已被宣布为“核心国家利益”,深水港在巴基斯坦,缅甸和斯里兰卡修建深水港。
最后,想说中国只是“加州设计”的产品装配线的话,这个国家正在加大创新,力争成为,比如全球最大的风力涡轮机和太阳能光电板制造商。 2007年,中国在专利申请方面已经超越德国。这是东方崛起故事中的一小部分。 2008年,由中国,印度,日本和韩国的专利申请数量超过了西方国家。
“新晋”力量对“退位”力量所造成的困境一直都很让人烦恼。对于英国而言,抵御德国的崛起所付出的代价确实太沉重,那倒不如悄悄地转向美国,做一个小伙伴。美国对中国该遏制还是适应呢?民意调查显示,普通美国人和总统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皮尤研究中心近期的一项调查中,49%的受访者表示,他们不希望中国“取代美国成为世界超级大国” 但46%的人持相反意见。
苏联解体后,接受一个新的全球秩序已经非常困难,让许多西方评论家头脑发昏。 (到现在还有谁记得美国超级强权毫不畏缩的言论?),但冷战持续了四十多年,苏联从来未在经济上超过美国。我们正在所经历的是对五百年来西方控制的终结,这一次,东方挑战者在经济上和地缘政治上都动真格了。
北京的先生们可能还不能完全说了算。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不再是学生。
尼尔·弗格森(Niall Ferguson)是哈佛大学历史学教授及哈佛商学院工商管理教授。他的下一本书,“文明:西方与其他地区,”将于三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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