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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2月7日星期日

纽约客:可承受(又名:我的老朋友塞林格)

原文:NewYorker: Bearable

译文:纽约客:可承受

又名:我的老朋友塞林格

撰文:Lillian Ross   
发表日期:2010-2-8
译者:异议

    在我们之间超过半个世纪的交往中,有一次塞林格告诉我,他有一个想法:等他把“所有的小说都已经写完,”他可能会照实去写一写“真正事实上的我,正式把我自 己跟格拉斯家里的男孩,还有霍尔顿·考菲尔德以及其他那些作为第一人称叙述者的‘我’区分开来。”他说,这可能是值得一读的,也许是幽默搞笑的,但“不会 有一般自传的那股味道。”最主要的是,他将直述事实,“从而能让那一两只秃鹫闭上嘴——我说的就是那些专栏作家或者英语系的猎奇者,他们可能在我尸骨未寒 的时候,就围过来骚扰我的家庭和孩子们。”

    事实是明摆着的:塞林格是个独一无二的人。他的作品是而且只是他一个人的,他的生活方式也是他自己所选择的。面对他所谓的带着“臭味”的任何事物,他从未 做过任何让步。随着年龄和脾气的增长,他越发认定,几乎所有作家到最后都会落入他们面前的陷阱:具有破坏性的赞扬和奉承,具有杀伤力的关注和赞赏。他认 为,我们所有人的问题都是,当我们年轻时,从来没有人能够或愿意告诉我们,在世界上按常规生活所带来的恶果:“我说的不只是非常明显的恶果,我指的是那些 很难察觉,而且会造成持久伤害的那些,那种甚至不被世人当做伤害的恶果。“他谈到作家如何很容易就变得虚荣起来,并抱怨说他们就是被批准儿童食品膨化剂的 那个“当局”给膨胀起来的。

图:塞林格和Ross的儿子Erik

    当他在新罕布什尔州的康沃尔有了年幼的孩子后,他生活与常人无异。但他一直在观察。有一次,他给我看了一个康沃尔市集上的节目介绍。他说,它很单纯,非常 难得。但是,这个集市本身也还是自有其纷扰。他带着他的孩子坐了那里的太空飞船。“我站在边上,跟其他差劲的家长们谈论学校,就是那些暑假里带孩子出来玩 的家长。”他在一封信中给我写道。他说,重新投入到工作中,是“我能够在糟糕的传统世界中存活的唯一办法。我鄙视世界上的每一所学校和学院,但首先鄙视的 是那些有着最好声誉的学校。“

    他喜欢无拘无束的儿童,但从未以多愁善感的虚伪来赞赏他们的“纯洁”。有一天,在看着他的儿子马修玩耍之后,他说:“如果你的孩子喜欢你——爱你,那么他 带给你的那份爱,能让你每天一次或者隔天一次,从心里哭出来。”他说:“我之所以最喜欢写作与塑造人物,是因为除了打字机,再没有任何东西,或没有多少东 西,能够触到我的心灵了。”

    当我领养了儿子埃里克后,塞林格几乎和我同样兴奋。他评论我寄给他的一张照片说,令人难以置信,太惊人了:“他笑得真是开心。噢,如果他能够一直保持住它该多好。”

图:塞林格,儿子马修,女儿佩吉,罗斯和罗斯的儿子埃里克

    当他读了我写的有关孩子们在中央公园五月柱玩耍的故事后,他写信给我,说:“你的文章相当于拯救了世间万物,而不只是让它们能对付过去。”他喜欢我对旁观者的描述,并指出,他们被“揭示出了旁观者真正的、持久的价值——也就是没有价值。”

    对于他很欣赏的作家,塞林格是慷慨的。但他对那些他所谓的有“伪装”的人却不留情。他对肯尼思·泰南(Kenneth Tynan)很不客气。“不管他如何用废话喂饱他的读者,那些话都毫无真实可言,”他说。他认为泰南太过于逢迎当前时髦的意见。“由认真的时髦观察员组成 的社会,是件可怕而郁闷的事。”他说。“当我坐下来工作时,至少需要一个小时进行热身。 。 。 。仅仅是脱下我自己的伪装,就需要一个小时或更多时间。”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杜鲁门·卡波特,因为觉得他令人“感到厌烦”。显然卡波特指使了各种“疯狂 的人”来骚扰他,那些人总在给他写的信里最后说,卡波特请他们转达他本人对他的问候。

    艾默生是一块试金石,塞林格经常在信里引用他的话。例如,“一个人必须要有姑婶和表弟,必须要买胡萝卜和大萝卜,必须要有谷仓和木棚,必须要去市场和铁匠 铺,必须溜达和睡眠,还要低贱和愚蠢。”他认为,作家很少能坚守这个法则,并称福楼拜和卡夫卡为“两个天生的不买胡萝卜和大萝卜的人。”

    塞林格在过去的年月里告诉我,他花费了“漫长而疯狂的时间”写他的作品,并试图远离一切描写他的文章。他说,他并不在乎别人的评论,但它们的“副作用”令他不安。“现在再没有作家了,”有一次他说道。“只有蠢才和大嘴的畅销书。”

    他喜欢住在新罕布什尔州,但他也经常以到纽约来和我与比尔·肖恩(《纽约客》多年的编辑)一起吃晚饭为乐趣和消遣。在我们三人最后一次聚会后,他给我写了 张便条,上面写道,“这够我享用几个月了。我已经满足了。”还有一次,他讲述了他带着他的孩子们去伦敦旅行的乐趣。他带他们去看恩格尔·贝特丁克 (Engelbert Humperdinck)所演的剧场版“鲁宾逊漂流记”:“很糟糕,但我们都还看得津津有味,其实主要是想看看帕拉迪剧院(the Palladium)本身,因为那里是《39级台阶》最后一幕发生的地方。”

    塞林格喜欢电影,讨论起这些问题来,他比任何人都更有趣。他喜欢看演员的工作,他喜欢结识他们。(他喜欢安妮·班克罗夫特,但讨厌奥黛丽·赫本,他说,他 看了10遍《大幻影》。)碧姬·巴铎曾经想购买《香蕉鱼的好日子》的改编权,他说这是令人振奋的消息。“我真是这么想的,”他告诉我。“她很可爱,有才 华,是个迷失了的婴儿。我很想满足她,就当是锻炼一回。”

    即使在发现乐趣方面,他也是有原创性的。他告诉我,有一天他出去买了熨斗,请他的管家熨烫他的衬衫。“这让我振作了起来,”他说。后来他买了美泰洗衣机和 烘干机,他笑着说起那个推销员向他引述拉斯金(Ruskin)的话,什么质量最重要,价格不算啥之类的。他相信这话不是那人固定的揽客介绍。“上帝啊,我 还是这么喜爱读书之人,”他写道。“我们过去本来都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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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录说明:本文首发于“译言”,原作链接为:http://article.yeeyan.org/view/103880/764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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