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紐約時報中国来鸿:教育:通往归顺之路
作者:DIDI KIRSTEN TATLOW
發表時間:January 26, 2010
譯者:messiahxu
北京的學術圈中近來廣為流傳著一個“錢學森問題”。這是四年前,中國的“火箭之王”、空間與導彈項目奠基人錢學森向溫家寶提出的問題,“為何中國智者眾多天才卻寥寥?”
總理的回答無處可尋,但我的朋友白樺(音譯)或許知道一點。
“我們的教育體系是古斯巴達式的,當然不是指戰斗能力,是說智力,”在北京一個商場中,她邊喝咖啡邊說,“我們的孩子要學速算,要學鋼琴,事事爭先。他們的技能眾多,但是長大即忘。因為我們根本不關心他們真正想要什么。”
斯巴達的教育是將七歲的男孩塑造成嚴守紀律終于國家的精銳之師。而在中國,一個強大的混合了共產主義與儒家思想的意識形態要求絕對服從上級、刻苦學習、以及非批判性思考。
從六歲起,直到高中畢業,孩子們都淹沒在題山試海中而無法自拔。每天十二小時(周末稍少但絕對不會有休息日)的學習在一年級學生中是很普遍的。4周內各完成42頁的語文和數學題目,這樣的寒假作業徹底毀了我六歲兒子的第一個春節。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考上北大清華這樣的一流學府唄。
可一旦進了大學,懶散便開始如影隨形。許多學生對自己放松要求,希望依靠精英的網絡為自己鋪平漫漫人生路。在12年的地獄式苦修之后,他們認為理應得到休息。當然他們擁有這樣的權利,可這對于學術研究來說卻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白樺,這個孩子還在上小學的金融部門專家為了照顧家人而放棄了工作,這在中國可并不常見。
對于這種教育可能會對孩子與國家造成的影響,只有一小部分人表示擔心,她(白樺)是其中之一。海外人士擔心的是,這些技藝精湛、抱負遠大、而且從不懷疑的中國人會給世界帶來什么。但是大多數家長都認為這樣很好,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樣的教育方式會培養出他們的獨子對家庭的榮譽感而非扶不起的阿斗。
為了反駁白樺所稱之的“苦難”,家長們把這種教育系統的作用歸結為提高抗壓能力。他們認為受磨難是好事,可以磨練意志。只有懦夫才會無法適應。底層人民常常用這樣的話來恐嚇失敗者,“這輩子都找不到老婆。”對于女孩子倒是沒有這方面的要求,不過在這樣一個家長制深入骨髓的社會,這倒并不算是一個大問題。
白樺認為她只看到了平庸。“我們中從來沒出過像蓋茨、Google兄弟或者喬布斯這樣的人,為什么?因為我們抑制孩子的成長。我們甚至從來都沒有接近這些人的家伙出現。所有人都說中國人很聰明,但是證據呢?”
在我童年僑居香港的時候,如果我們說想要學中文的話,英國女校長就會瞪著我們說:“想學中文的到街上去學!”之后我在大學里才學習了中文。不得不說,尤其是書寫,必須經年累月的苦練,永遠不能停止。因為即使是中國人如果不定期的讀寫中文的話也會出現提筆忘字的情況。
當然這一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有一天我兒子上廁所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批評!我批評你!”他用一種尖細的聲音說。
我立刻沖過去問他出了什么事。“沒什么,老師經常這么說。”他搖晃著小腿回答我。1949共產主義革命之后的數十年,對于階級敵人的各種道德討伐與政治責難的口號,已經成為這個國家的心理與語言習慣中留下了顯著的痕跡。體罰和責罵是老師們慣用的武器。“一個不喜歡責罰學生的老師會被人認為是不負責任的。”白樺說。
每年秋天,從來不讓中國人染指的諾貝爾獎都會成為這個國家心理陰影。2009年,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的高錕已經是第六位華裔獲獎者,而在2000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唯一一個中國自己培養出的高行健,卻被黨國直接無視。
實際上改革的呼聲并不高。畢竟這個體系培養出了表面上令人印象深刻的一代人不是嗎?他們能夠瞬間記住11位的手機號碼而且倒背如流,可能還彈得一手好鋼琴。然而,這些年輕人們卻在不停的為自己的理想抗爭著。
“我們會坐在這兒告訴自己,‘不要只是記下來,要思考教授說的每句話,’”我一位在倫敦商學院讀經濟學中國朋友說。她發現了這些艱難但是意義重大的經驗。
訓練服從的系統生產的是群居本能。曾經這個國家精英們的夢想是成為科學家來建設國家。而今天,他們想成為銀行家,或者是公務員。
“他們其實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聽到說銀行家很賺錢而且大家都在做這個,所以他們也要做這個。”白樺說。
今年,依然有13萬應屆畢業生供職于軍部。在一個長官意志決定一切的社會,司法獨立是不現實的。人們能夠自由選擇的只有以何謀生與私人購物而已。錢在這兒的重要性是超過一切的,甚至可以說是命運的決定因素。而一份公務員的職位卻可以保障你與你的家庭在這個善變的社會的各種關系。
對中國來說,創造力是個壞東西,而比爾蓋茨?中國根本不需要。對中國來說,最好東西就是廉價勞動力和工廠,以及河蟹統治的社會。而錢學森顯然已經忘記了他特殊的天賦是在美國進修時才出現的。
雖然不多但是有人在思考。著名教育家朱清時,深圳中南科技大學校長,長久以來致力于建立寬松的學術氛圍,使得學生們可以在非黨派控制下自由思考與實踐。
而對于我兒子來說,這一切并非都是災難。他的老師是個好人,他的時間表總是讓人印象深刻,而且他已經學會寫好幾百個字了。當然,在家里我們有一個更民主、雅典式的氛圍來對抗社會的斯巴達影響。那么到他18歲時,他將清楚他的興趣在何處,并知道應當如何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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